“回老夫人,大小姐白日里受了伤,晚上睡得本就很不踏实。也不知为何,老爷匆匆而来,硬要闯进大小姐的闺房,奴婢怎么也拦不住。大小姐受了惊,从梦中惊醒,冷汗涔涔。奴婢该死,未能阻拦老爷,惊扰了大小姐。”
晚秋说着,跪在了地上,满是自责,配合着谢长乐的演出。
谢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谢晋南身上,沉声问道:“晋南,大半夜的,你怎会在这里?”
谢晋南微微侧身,恭顺答道:“回母亲,方才儿子在书房处理公务,发现一道黑影闪过,故而追了出来。黑影一路朝着宁康院而来,儿子担心母亲与乐儿的安危,实在是顾不上其他,这才……”
“什么?府里进贼了?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?还不快去抓贼人!”谢老夫人道。
谢长乐闻言,侧目看向身边紧张起来的谢老夫人,心中嘲讽。
谢晋南的理由找的恰到好处,还有什么比府里进了贼人更加令人担心呢?
谢晋南眉头皱了皱,踯躅一瞬,目光看向谢长乐,似乎还在怀疑着什么。
“奶奶……”谢长乐见谢晋南似乎不想轻易罢休,便向谢老夫人求助。
她的声音清脆,却又带着几分惺忪害怕的韵味,撒起了如孩子一般的起床气。
谢老夫人见状,对谢晋南怒斥道:“你盯着乐儿做什么?难不成这贼人还藏在乐儿的房间?”
“回母亲,贼人受了伤……”
谢晋南话音未落,门外传来了他侍从的声音。
“相爷,属下发现了贼人的行踪。”
谢晋南走到门口,问道:“在哪里?”
“在二小姐的婉婷阁。”侍从压低声音禀报道。
谢晋南一怔,脸色凝重,匆忙跟谢老夫人打了个招呼,快步离开宁康院。
谢长乐暗舒一口气,手臂上的血一直在流着,她得重新上药包扎才行。可谢老夫人一直在这里,她根本无法处理伤口。
谢长乐朝着晚秋示意一下。
“老夫人,夜色太深了,您还是回屋歇息吧,大小姐这边交给奴婢照顾即可。”晚秋心领神会,上前道。
顾嬷嬷也道:“是啊,您的身子要紧,大小姐这边老奴也会照看着的。”
谢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,哄了两句谢长乐,就离开了房间。
晚秋赶紧把房门关上,贴在门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,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房间里只剩下主仆两人。
谢长乐坐起身,褪去脸上的痴傻表情,眉头紧皱,慢慢掀开了被子。
被子下面,鲜血染红了床单,看得晚秋差点惊呼出声。
此时的谢长乐,依然穿着夜行衣的裤子,还有上衣也塞在被窝里。
她匆忙赶回来,根本来不及换衣服,而且为了避免被谢晋南搜身查看伤口,她只能把中衣也脱了。
谢晋南一向谨慎,单单是脱掉中衣怕是并不能阻止他的追查,她只能把谢老夫人请出来挡枪。
“不必担心,一点皮外伤而已。”谢长乐微微一笑,从容下地,似乎一点也不疼,“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吧。”
可晚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,早已是心慌意乱,手足无措了。
她一边让自己保持镇定,一边帮谢长乐清理伤口,可泪水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,一滴一滴地滑落。
“傻丫头,哭什么呀。”谢长乐无奈地笑了笑,用手去擦晚秋的眼泪。
晚秋抬眼,看向眼前的谢长乐,更加心疼了。
小姐明明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,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不符年龄的成熟与稳重,仿佛经历了很多很多。
帮谢长乐处理好伤口,晚秋便去收拾床榻,换了一套全新的被褥。
谢长乐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,眉心微蹙,若有所思。
当时她意识到谢晋南发现血迹后,便故意去了一趟婉婷阁,一路留下血迹,把谢晋南的注意力引过去。
所以此时的婉婷阁应该也折腾起来了吧,唯有这样,她这边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……
·
一夜平静。
经过一夜的休息,谢长乐感觉好了很多。
用完早膳,谢长乐便被顾嬷嬷请去了前厅,说是神医登门前来为她治病了。
跟着顾嬷嬷走向前院,谢长乐的心中却是思绪万千,略有不安。
昨夜仓皇逃离时进了一家医馆,好巧不巧,竟然遇到了白日为她治疗的神医杨穆。幸好当时她蒙着面纱,不然这伪装怕是会被揭穿。
那个杨穆应该不会认出她吧?
带着几分忐忑的心,谢长乐来到前院,看到厅中坐着好几个人。
谢老夫人满面慈祥高坐上首,而在她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,叶氏安然而坐,笑容淡淡,摆出一副庄重大方的女主人姿态。
谢长乐的目光迅速在叶氏身上一扫而过,瞥向客座。
杨穆一袭翩翩白衣,容貌清隽,修长的指间端着一杯清茶,举手投足,尽显温润儒雅之态。
若非走进了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,很难想象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一名大夫。
谢长乐的视线微微偏移,落在杨穆的身后,一个身穿寻常服饰的年轻男子。
男子微微低着头,肩头挎着一个药箱,显然是杨穆的助手。此人容貌平平无奇,可不知为何,给人一种独特的高贵气质。
许是察觉到了身上的视线,男子抬起头,正好对上了谢长乐的目光。
谢长乐心头一怔,下意识的想要移开目光,可那样未免过于刻意,索性咧嘴一笑,俏皮中带着些许的傻气。
“有好吃的!”谢长乐看到杨穆的桌子上有糕点,快步过去,直接坐在杨穆的旁边,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。
谢老夫人老眉一紧,脸上露出几分歉然之色,对杨穆道:“小女不懂事,让杨大夫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杨穆神色不动地笑了笑,将面前的糕点全部推到了谢长乐的面前。
一旁的叶氏瞧着谢长乐的一举一动,眼中尽是嫌弃,可想到她的目的,便压着心头的厌恶开了口。
“杨大夫,不知我家长乐的病症,是如何情况呢?”叶氏一脸的殷切,仿佛真的很关心谢长乐。